【国际研习社】第40期：专家：美俄关系转圜道阻且长 未来将斗而不破

　　国际在线消息（记者 赵春晓）随着美国“通俄门”调查持续发酵，美俄关系走向扑朔迷离。近日，在越南岘港APEC期间，特朗普与普京仅在会议间隙“偶遇”、“短暂交换看法”。那么，在特朗普执政下，美俄关系究竟何去何从？特朗普与普京为何难以实现正式会晤？美俄关系快速重启失败是否意味着美俄关系恶化？美俄关系走向对中美俄三边关系有何影响？11月18日，国际在线携手智库青年共同体，邀请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青年学者孙成昊、陈宇做客国际研习社，共同就这一话题进行探讨。

　　特朗普执政之初的美国政府在三个层面形成对俄缓和的“梦之队”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所助理研究员孙成昊认为，特朗普执政之初的美国政府在三个层面形成对俄缓和的“梦之队”。

　　从第一个层面看，特朗普身份带有多个标签，比如“商人”“富人”“强人”“牛人”“新人”和“粗人”，这些身份特点杂糅在一起，形成了特朗普执政的特有风格，这几种身份可以归纳为三个词：自恋、自负和自强。第一，自恋，特朗普喜欢以自我为中心。在外交领域，特朗普急于打破前任设定的条条框框，寻求自己在历史上的新定位。特朗普若能在对俄关系上冲出重围，必然将大大增强自身的满足感。第二，自负，特朗普更多的依靠直觉作出判断，难以听从他人建议。这种思维使得他对外界异议的抗压能力较强，能更好的坚持自身想法，缓和对俄关系。第三，自强，特朗普一直以来作风强硬，并且敢于冒险，但他的自强并非蛮干，而是讲究策略、精于计谋。从特朗普的性格特点来看，前面两个特点对美俄关系的缓和非常有利，后一个则可能成为未来的不确定因素。

　　第二个层面是核心圈。特朗普的核心团队目前已经形成，特朗普以后的执政将依赖身边的小圈子和心腹。在核心圈，国家安全顾问迈克尔 •弗林格外受到关注，不仅因为他的职位重要，将统筹协调特朗普的对外安全战略，还因为他的对俄立场较为友好。他曾经表示，美国应当加强同俄罗斯的合作，并与普京保持建设性关系。

　　研讨会现场 摄影：沈湜

　　第三个层面是内阁官员。国务卿蒂勒森对俄态度也十分友好，蒂勒森曾经作为埃克森美孚驻俄公司总经理在俄罗斯工作过两年，从外交执行层面看，蒂勒森在俄拥有广泛人脉、与俄高官熟识对于国务卿来说同样至关重要。因此，美国新政府从最高领导人、核心圈到操作层均以出现了对俄缓和的有利人事条件。

　　美俄关系“舆论战”居多 恶化只是表象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俄罗斯所助理研究员陈宇则认为美俄关系应该辩证看待，两国在地缘政治上不完全是真正的“摩擦”，有时候只是一种“外交战”“舆论战”，两国关系不会持续恶化，因为俄美关系在奥巴马时期已经触底了，再烂下去就会撕破脸皮，双方都不希望看到如此结果。

　　陈宇分析说，舆论曾经敏锐地捕捉到美俄关系恶化的迹象：美国国内对特朗普及其团队“通俄门”、俄罗斯干涉美国大选（“干选门”）的调查愈演愈烈，对俄制裁非但没有取消，反而延长甚至扩大；北约吸纳黑山，再度东扩，开始在东欧轮驻部队；甚至在原先人们认为美俄最有可能合作的叙利亚问题上，美国也没有对巴沙尔政府做实质让步。这种情况下，国际舆论的调门急转直下，认为美俄关系不仅重启失败，且进一步恶化。但俄美关系的龃龉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比如北约东扩和在东欧驻军的时间表是早就定好的，只不过正好定在今年。叙利亚问题上，双方的实质性矛盾也没有表现出来的大，俄美还是保持了克制甚至协调。

　　孙成昊也持相同观点，他认为一些主流媒体放大了“通俄门”，并且没有从希拉里的败选中走出来，美俄关系的积极面被打压。孙成昊指出，美俄关系其实互动增多，一是高层互访比奥巴马时代频繁；二是美国的战略界、智库界、学界都有清醒认识，也希望两国关系能够趋于缓和。

　　美国内阻碍和双方国际战略观分歧导致关系重启失败

　　对于美俄关系重启失败，孙成昊认为主要美国有“五路人马”阻碍了两国关系的重启。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所助理研究员孙成昊 摄影：沈湜

　　美国国会有四个委员会正在调查特朗普及其竞选团队可能与俄罗斯的联系，包括参议院情报委员会、司法委员会以及众议院情报委员会、监管委员会。这些委员会的职责主要通过调查、发现事实判定有没有出现过失，最终可能导致的极端结果就是发起对总统的弹劾。而司法部任命的特别检察官穆勒主要调查是否存在犯罪行为，比如特朗普有没有阻碍司法、俄罗斯有没有干涉大选等等。因此，只要这五路人马的调查还在继续，“通俄”之剑就一直悬在总统特朗普及其团队的头上，客观上阻碍了美俄关系的发展。最后，还有媒体孜孜不倦地怀疑、调查、再怀疑，可以说美国的媒体也发挥了消极作用。

　　陈宇则表示，美俄关系更深层次的阻碍是双方在国际战略观上有很大的分歧。

　　自冷战以来，在美国人眼中，苏联和俄罗斯一直是“邪恶”的象征。冷战结束后，美国接力维护其主导的国际秩序，将其作为美国全球霸主地位和美国治下繁荣的根基，基于这种逻辑，俄罗斯被视为“战败者”，美国的全球战略要求削弱俄罗斯的国际影响力，将其控制在西方的影响之下，让俄罗斯无法再恢复历史上的帝国地位，变成后帝国时代的欧洲民族国家。而俄罗斯对此则持截然不同的观点，俄罗斯人不认为是冷战的失败者，并且其民族性上也有不服输的精神，而在普京时代俄罗斯的目标就是重新成为世界性大国。

　　此外，双方在欧洲安全机制的安排上有根本分歧；在战略平衡问题上，由于美国近年发展反导系统、空天武器，也面临新的难以解决的矛盾；在叙利亚、网络安全等问题上也有具体分歧。这些因素都阻碍着俄美关系的好转。

　　美俄关系的前景是斗而不破 冷而不僵

　　美俄关系短期内不会转圜，但另一方面也不会陷入“冷战状态”，未来两国是一种“良战状态”——斗而不破、冷而不僵。为什么美俄关系不会继续下跌？陈宇用“四个不会”来概括。首先，美俄关系不会陷入对抗，俄罗斯已经不是当初的苏联；其次，世界多极化趋势增强，集团化对抗不复存在；再次，不会有冷战的意识形态对抗；最后，不会产生全局性的军备竞赛，俄罗斯的国力无法支持这种竞赛。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俄罗斯所助理研究员陈宇 摄影：沈湜

　　孙成昊则补充到，美俄双方不会在全球范围内争夺势力，主要的角力场是欧洲和中东，两国不会像冷战时期“硬碰硬”，而是寻找间接的“代理人”。美俄虽然在叙利亚问题上有分歧，但大局仍然是合作反恐，在反恐问题上两国可以实现有限合作，未来合作范式会发生变化，但以点带面的合作将会化解分歧。

　　美俄关系走向对中美俄三边关系的影响

　　孙成昊认为，在中美俄三边关系中，任何两国关系的变化多少会影响另一方。一些观点认为，美俄关系缓和会导致“逆尼克松外交”的形成，即美俄接近是20世纪70年代尼克松对华缓和外交的逆转，从中美联合对苏转为美俄联合对华，美俄走近必然会牺牲中俄关系，中国将在三边关系中处于不利地位。这种说法看似有道理，但是如今的形势与上世纪70年代的情况没有可比性。当时苏联处于攻势，中美处于守势，两个处于守势的国家联合对付攻势的国家符合逻辑，现在的情况却不是如此，中国并不是三者中最强势的。

　　此外，在中美俄三边关系中，任何一对双边关系的独立性已经大大提高，第三方因素的影响正在不断衰减。稳定中美俄三边关系最好的办法仍是各国各自稳定好与对方的关系，即保持中美、中俄、美俄关系的稳定是保证三边关系稳定的重要基础。

　　陈宇则指出，中美俄“大三角”关系不如说是“大三边”关系。中美关系和平发展是民心所向，同时中美之间的贸易额巨大；中俄在地缘上是背靠背的关系，同时在经济、资源上依存程度高；但中俄也不想结盟对付美国，因为三边关系依存度都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