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9日，在德国柏林，德国总理默克尔在基督教民主联盟党内发布会上讲话。（新华社记者连振摄）

　　10月14日和28日，德国巴伐利亚州与黑森州相继举行了两场联邦州层面的选举。德国联邦政府执政党在选举中接连遭遇滑铁卢，该结果被视为选民对联邦政府投下的否决票，默克尔作为联邦总理首当其冲，执政伙伴也纷纷拆台，要求默克尔对选举失利负责，甚至要求默克尔以结束政治生涯的方式向选民“谢罪”。

　　默克尔担任德国总理13年、基民盟党主席18年之久，在“危急时刻”充分展现了一个稳健政治家应有的“求生本能”。在经过深思熟虑后，默克尔决定放弃在12月基民盟党代会上竞选唾手可得的党主席一职，并宣布在2021年总理任期结束后不再寻求连任。默克尔“断尾求生”，可谓走了一步好棋。

　　一方面，充分展现出负责任的政治家形象，为基民盟积攒政治资本。默克尔虽应为两州选举结果负责，但并不是 “唯一责任人”。基社盟在巴伐利亚州丧失了60多年来的单独执政权并非仅因为默克尔的难民政策，该党主席、德国内政部长泽霍费尔“见风使舵”的做法才是“真凶”：为了争取右翼选民，泽霍费尔在难民问题上故意与默克尔唱反调，引发联邦层面激烈冲突，被视为“不识大体”，遭到选民的惩罚。泽霍费尔虽在与默克尔的斗争中多次以辞职相威胁，但却迟迟不肯松开紧攥权力的双手。社民党在两州选举中皆“大失血”，得票率总计下滑约22个百分点，损失不可谓不大，但该党主席纳勒斯将社民党的失败全盘归咎于联邦政府内基社盟与基民盟间的内斗，认为社民党无辜躺枪，拒绝进行反思。与泽霍费尔、纳勒斯相比，默克尔虽然已经错过了在第三任总理任期结束后“功成身退”的大好契机，但其在执政伙伴不满上升、联邦政府岌岌可危之际，为了维护政局稳定，主动选择放权的做法颇能激发选民好感，凸显负责任、不恋权的正面形象，为基民盟下届选举积攒政治资本。

　　另一方面赢得回旋余地，为培养理想继承人争取时间。默克尔主动“弃权”，不仅避免了被逼下台的尴尬境地，更给社民党上了一道“紧箍咒”，有望在一定程度上维护执政联盟稳定。默克尔作为联邦总理用部分放权并限制政治生涯为选举失败买单，已做出一定妥协，若社民党仍坚持退出执政联盟，那么政府破裂的责任将全数落在社民党头上。有基社盟的前车之鉴，有默克尔“识大体”在先，社民党只能咬牙撑下去，否则必将遭到选民唾弃。执政联盟的稳定也就意味着默克尔未来虽将失去党主席一职，但依然能作为联邦总理把脉政党走向，挑选并培养理想的接班人。

　　默克尔虽凭借敏锐的政治嗅觉“绝地求生”，但对欧盟而言，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给其本就暗淡的发展前景再蒙上一层阴影。欧债危机以来，德国已经成为欧盟事实上的“领头羊”，而默克尔作为德国政坛的“常青树”，在欧盟事务中拥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其决策往往决定着欧盟政策的走向，其个性理念也在欧盟层面上烙下或深或浅的印记。一个没有默克尔的欧盟是难以想象的，甚至一度有传闻称，默克尔将在卸任德国总理后，接替图斯克担任欧洲理事会主席。默克尔本人虽明确否定了卸任后在欧盟层面任职的可能性，但足可见欧盟对默克尔的依赖。

　　当前，欧盟面对英国“脱欧”、成员国矛盾加剧、一体化动力减弱等系列难题，亟待德国发挥领导作用。默克尔在此时被迫将党主席拱手让人，虽仍担任总理，但已然成为“跛脚鸭”，默克尔在国内失势必使其在欧盟层面的影响力大打折扣。英欧谈判已到关键阶段，作为核心关键国，德国一旦“失声”将为谈判再添新变数。意大利、奥地利在难民问题上态度日趋强硬，德国若无力压制欧洲右翼势力的抬头，难民问题恐将继续发酵，进一步撕裂欧洲。此外，一个弱势的德国领导人恐无力支持马克龙的欧元区改革计划，欧洲一体化进程或停滞不前。29日，默克尔公布放权决定后，欧元对美元汇率较前一交易日一度下跌42个基点，显示市场担忧加剧，欧洲发展蒙上了一层阴影。（刘晨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