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与特朗普(资料图)
近期,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迈克尔·弗林因涉嫌与俄罗斯驻美大使密谈宣布辞职,给美俄关系的改善增添变数。从特朗普竞选到当选总统,他对普京频频示好可谓众所周知。美俄能否破冰也成为舆论界关注的焦点。笔者认为,特朗普的俄罗斯政策走向应从个人、国家和国际体系三个层次考虑。美俄破冰与否取决于特朗普是否在以下三个层次取得突破。第一,特朗普能否改变美官僚体制内日积月累的“恐俄症”?第二,特朗普能否动员保守派共和党人,打消美国社会舆论中的“恐俄症”?第三,特朗普能否有效消除欧洲盟国的“恐俄症”?
第一,在个人层面,美国总统在外交决策中具有很大的独立性。美国总统的政策偏好或许会直接影响美国政府的外交政策走向。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官僚机构的角色。尽管严格来说官僚机构不属于这个层面,但它与总统之间存在难解难分的复杂联系。很多时候,我们甚至难以准确判断美国总统的政策偏好是否直接受到官僚机构提供的权威信息和选项清单的影响。官僚机构的影响力也体现在另一方面:在涉及诸如战争、国防预算、军事战略和外交大政方针等方面,美国总统仍然会受到国会、国家安全委员会、国务院和国防部等行政机构的制约,无法我行我素。因此,总统的政策偏好是不是事先考虑官僚机构的掣肘因素,这需要观察和核实。
特朗普对普京的好感,及其愿意改善美俄关系的言行无疑是观察甚至预测美俄关系发展的重要窗口。然而,特朗普的好感却与官僚机构中不断蔓延的“恐俄症”形成鲜明对比。自从2008年俄罗斯格鲁吉亚战争爆发和2014年俄罗斯和乌克兰在克里米亚问题上的冲突不断升级以来,白宫和国会内部主张对俄采取强硬措施的鹰派人士逐渐占上风。这可以从奥巴马政府对俄的强硬政策中可见一斑。更重要的是,随着美国中情局和联邦调查局确认俄罗斯干涉去年美国总统大选,美国政治精英已经深刻意识到俄罗斯发动的信息战和舆论战对美国政治体制和社会舆论导向的巨大影响。官僚机构内部的“恐俄症”恐怕难以挥之即去,这也是为何弗林的“通俄门”引起美国政界和舆论界轩然大波的原因所在。简言之,从目前来看,特朗普和官僚机构内部精英对俄罗斯的基本认知出现较大偏差。特朗普对情报部门的“不爽”尤其明显,他似乎也在琢磨如何让这些官僚机构臣服。这些官僚机构也在寻思如何驯服特朗普。除非双方妥协,否则特朗普想象中的美俄关系恢复“新常态”将难以实现。
第二,在社会层面,一个明显的趋势是美国民众对俄罗斯和普京的厌恶程度不断上升。美国社会已经存在一股强大的“恐俄症”。美国皮尤公司最新民调显示,54%的受访者认为俄罗斯的威力和影响力会对美国福祉造成主要威胁。2016年4月份,这个数据只有42%。如果对2008年以来的民调数据进行对比,可以清楚地看到俄罗斯在美的形象日趋负面。俄格战争和俄乌冲突严重恶化了俄罗斯在美的形象。受访者同样普遍对普京不怀好感。民调显示,19%的受访者对普京有好感,但有69%的受访者不喜欢普京。与此相关的是,71%的受访者认为来自其它国家的网络攻击会对美造成主要威胁。由于美国媒体普遍报道俄罗斯在去年总统大选中对美国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发动网络攻击,引起了美国民众,特别是民主党支持者的反感。俄罗斯对美的网络攻击显然是美国民众关注的重要议题。其它民调(诸如盖洛普民意测验和YouGov民调)也显示出美国民众对俄罗斯和普京的认知不断恶化。简言之,美国社会舆论总体上对俄罗斯和普京不怀好感。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共和党和民主党支持者对俄罗斯和普京的看法有所不同。从2005年至2016年,共和党对俄罗斯的负面认知始终高于民主党支持者。唯一例外是今年的民调。70%的自由派民主党人认为俄罗斯是主要威胁,65%的保守和温和派民主党人赞成这个说法,而只有43%的自由和温和派共和党人这样认为。认同这个说法的保守派共和党人只占39%。 自由派民主党人和保守派共和党人对俄罗斯的认知差异不可谓不大。对于普京在美的形象认知,这两派的认知差异也非常明显。84%的自由派民主党人厌恶普京,但只有59%的保守派共和党人持有这个看法。在看待俄罗斯和普京这个问题上,两党的铁杆支持者存在非常明显的分歧,尽管美国民众普遍对此呈现出厌恶的态度。这也意味着,特朗普对普京的好感能否顺利转化为美俄关系的正常化取决于他能否动员保守派共和党人争夺话语权,重塑俄罗斯和普京在美国社会的形象。特朗普是否能够力挽狂澜,我们拭目以待。
第三,在国际体系层面,特朗普是否能够说服欧洲盟友放下对俄罗斯的恐惧,将直接影响到美俄能否顺利破冰。俄罗斯的综合国力、攻击能力、进攻意图和地理邻近程度直接决定了美国的欧洲盟友更倾向于将俄罗斯看成是首要的安全威胁。美国的欧洲盟友显然希望美国能够继续巩固北约,维持对俄罗斯的高压政策,遏制俄罗斯的军事冒险行动。一旦美俄关系实现正常化,俄罗斯的周边邻国无疑更加担心俄罗斯会继续采取军事冒险行动,利用能源牌打压美国的欧洲盟友,同时破坏北约的团结。在特朗普无法拿出充分理由说服这些欧洲盟友之前,美俄关系的正常化将会受到这些盟友或明或暗的抵制。事实上,这些美国盟友早已经开足马力搜集和调查特朗普核心团队成员与俄罗斯联系的情报,以便在必要的时候干扰特朗普实现美俄关系正常化的如意算盘。事实上,弗林“通俄门”事件的揭发就有这些盟友的一份功劳。(许少民 中山大学大洋洲研究中心访问学者,西澳大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