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国理政新实践·黑龙江篇】28年守望 只为护住这片绿
图为朱彩芹在利用刻度盘测定烟点位置。丁兆文摄
记沾河林业局森林防火瞭望员朱彩芹
崔铁女黑龙江日报记者赵辉马一梅
今年的春防,是小兴安岭北麓森工所属沾河林区森林防火任务相当艰巨的一个防火期。由于一冬一春雨雪偏少,刚进入3月份,天干物燥外加风多风大,沾河林区的森林防火等级,一下子就被推高了好几档。施业区内所有的防火瞭望塔,全部严阵以待。作为中继塔“幸福瞭望塔”的主人朱彩芹,自然更加警醒:“我这一辈子,就是为了守护这片绿色而生的。”
即将退休,朱彩芹满心舍不得、放不下:“最后一个防期了,我一定要为这片大森林站好最后一班岗。”
这应该是朱彩芹执守的最后一个防火期了,从28年前上山守塔到今年夏天即将退休,朱彩芹把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都献给了编号451的这座银色的24米高塔,献给了沾河这片广袤而充满无限生机的大森林。
1988年,朱彩芹第一次上塔。从那一刻起,朱彩芹就在心里编织了一个理想——守好这座山,看好这片林。
451号瞭望塔位于沾河林业局幸福经营所施业区的猪山上,从山脚到山顶,有3公里穿越森林、树窠密布、谈不上路的毛毛道。春天,一路的积雪齐腰深,朱彩芹和爱人王学堂几乎是爬着进山的;夏天,瞭望塔上不仅热得像蒸笼,还有毒蚊毒虫侵扰;秋天,高塔上寒风刺骨,地面十几摄氏度、塔上穿冬衣……无论困难多大,朱彩芹对这座大山依然看不够、爱不完。
2004年,对于朱彩芹来说,就如同做了一场恶梦。春防开始后,她病倒在了工作岗位上,先是头上起包,后来全身浮肿疼痛,被确诊为红斑狼疮。一想到有可能要因此与自己热爱的塔台分开,朱彩芹顿时感到生活失去了方向。
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组织上想为她调动工作,却被她执意谢绝:“我真的离不开这座塔,更离不开这片大森林。”经过一段时间治疗,朱彩芹又顽强地重新回到了她朝思暮想的塔台。
作为沾河林业局第一位女瞭望员、第一座夫妻塔“塔主”,朱彩芹从1988年到2016年在猪山顶整整工作了28年。面临退休,朱彩芹满心的舍不得、放不下。回想28年间从一名普通的森林防火瞭望员,一步一步成长为全国劳动模范、全国道德模范提名、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全国“最美职工”、中国生态英雄,朱彩芹的眼里噙满了泪花:“真的舍不得离开这座塔,最后一个防期了,我一定要为这片大森林站好最后一班岗。”
从青春勃发到霜染青丝、从体魄健康到疾病缠身,朱彩芹守护大森林无怨无悔不改初衷,她说:“只要在塔上,心里就敞亮。”
猎猎寒风中,我们走近幸福经营所海拔584米猪山峰顶的451号“幸福塔”。
此刻,沉睡了半年多的大地还没完全苏醒。从山脚到“幸福塔”,冰雪融化形成的众多细细水流儿,迫使我们只能登上履带式防火指挥车,在忽而左倾三十度、忽而右倾三十度的摇摆中向山顶“爬”。
猪山顶银色的瞭望塔下,那个面积大约15平方米、有里外间儿的砖房,就是朱彩芹和王学堂的家。门前,他们平整出了个小菜园,顶凌开放的冰凌花,点缀在小房周围。旁边那个简易棚子里,大大小小放了十几个空塑料桶,朱彩芹说:“这些桶装满水,省着用差不多够一个防期了。”这水,就来自我们来的路上那条不到一米宽的小河沟。20多年来,他们夫妻俩就是从那里背水上山。每年开春,积雪融化的控山水把河沟染成黑褐色时,吃水就成了他们最大难题。虽然林业局进山的车有时会给他们捎来点山下好水,但远不够用。
小房卧室里,只有一张桌、一个木墩、一台小黑白电视和一铺只够两人住的小炕;小厨房,差不多被进驻时带上山的大头菜、圆葱、萝卜、土豆堆满了。除了这些用来改善伙食的青菜,彩芹说他们还有干菜、咸菜,过段时间还可以挖野菜。但彩芹是吃不了野菜的,有一年扑火时间长,瞭望塔上断了粮又不能离岗,他们煮野菜吃,结果伤了脾胃。
房后约十多米处,就是瞭望塔。塔台正中,是铁板围成约3平方米的圆形瞭望室。一张24小时值班用的小床占了近半空间,瞭望设备、记录桌、沾河地图、防火指挥图,挤得塔台十分局促。451瞭望塔,是沾河林区主塔,承担着森林防火信息中转任务。指挥部的各项命令都要通过这里传达到20个林场所,各林场所也要通过这里向指挥部报告情况。
夕阳渐沉时,王学堂在塔下开始做晚饭了,热了剩下的烙饼、炒了一盘蕨菜,他要在塔上和彩芹一起值班、吃晚餐。
当黑夜来临,星星越来越多、越来越亮时,幸福瞭望塔上的灯也亮了起来。28年来,朱彩芹所在的瞭望塔,发现报告各种火险火情、参与森林火灾扑救近百起,报告率达到100%,并以准确无误的上传下达,为一次次扑火战斗的全胜,立下了汗马功劳。现在,朱彩芹已不再年轻,从体魄健康到疾病缠身,却始终无怨无悔、不改初衷,她说:“只要在塔上,心里就敞亮。”
在领导和战友们眼里,朱彩芹传递防火瞭望信息简直就是一个久经沙场的指挥官。朱彩芹却在心里想:“这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可真不是白总结的。”
“沾河林业局有22座防火瞭望塔,其中17座是夫妻塔,都像我俩一样在坚守。要说艰苦,很多塔的生活、工作环境,比我们这里还要差。只是因为,我们451塔是主塔,除了防火瞭望以外,还承担着全林业局防火指挥上传下达中继台任务,所以,我们就比其他战友们获得了更多的关注。我们真的和战友们一样,就是最普通的瞭望员。”
当瞭望员时间一长,朱彩芹发现防火瞭望技术性非常强,要想报告准确,就得准确辨识被发现的烟点到底是烟火、低云还是旋风带起来的尘土。尤其是刚下过雨,整个森林都笼罩着一层薄雾,不仅很难辨清是烟还是水蒸汽,而且坐标距离也会常常误判。朱彩芹不仅把《瞭望员手册》里的判断技术磨烂嚼碎烂熟于胸,更想出笨招儿用脚一步一步丈量山与山之间的距离,并总结出了一套计算烟点位置特殊的土方法。现在朱彩芹火警火险预报率高达100%,已经成为森林火警观测预报专家。
瞭望员的世界,其实就是望远镜和对讲机的世界。
初登瞭望塔手持对讲机,听着里面传来对451号的呼叫声,朱彩芹曾经不知所措,一句“收到”,回答得声音直颤。为了克服这种心理,不耽误正事儿,她就在没人听得到的时间里,对着对讲机一遍一遍练习。终于,可以对对讲机里所有的呼叫、汇报、指令冷静应对、综合分析、准确传递了。到后来,领导和战友们都说,对讲机里的朱彩芹和现实版的朱彩芹大不一样,简直就是一个久经沙场的指挥官,声音冷静、语言简练、信息传递准确、命令传达果断。听到这些肯定的话,朱彩芹也在心里偷偷地得意:“这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可真不是白总结的。”
塔台,就是战场,正在红斑狼疮恢复治疗期的朱彩芹请缨:“我还能走能动,我没理由当逃兵。”
1996年5月,外界大火烧入南沾河施业区,大火烧了25天,朱彩芹和王学堂几乎25天没下塔,昼夜轮流值班,为火场一线和指挥部传递每一条信息。到了最后几天,塔上所有吃的都没有了,山火没灭又没法下山买粮,实在是饿呀,俩人就塔上塔下到处翻吃的,终于在锅灶下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已经干透的馒头,赶紧捡回来用水泡泡分着吃了,“当时就觉得,这泡馒头敢情还这么美味呀。”这场战斗,他们圆满完成了全过程的通讯保障任务,并受到了三级防火指挥部的通报表扬。
2009年4月27日,伊南河草甸雷击火肆虐沾河。当时,朱彩芹正在红斑狼疮的恢复治疗期,医生告诫不能累、不能晒,保证营养、保障休息。可是,大火已经烧到了家门口,朱彩芹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更放心不下王学堂一个人值班,生怕有一丝一毫的传达错误而贻误扑火战机。塔台,就是战场,朱彩芹请缨:“我还能走能动,我没理由当逃兵。”从4月27日起,连续15天的扑火战斗朱彩芹一直坚守在塔台上,把一道道扑火命令、一份份火情报告,迅速、准确地传达到了扑火一线和指挥部,和战友们一起圆满地完成了又一次扑灭山火的战斗。
扑火战斗结束,但连日劳累使朱彩芹的病情突然加重,再次进入了加紧治疗阶段。直到现在,朱彩芹还必须随身携带治疗红斑狼疮的药。由于治疗过程使用激素过多,导致了朱彩芹股骨头坏死。疼痛难忍、行走不便的朱彩芹,只要一到干旱天儿,立马儿就把医生“必须在家静养”的嘱咐抛到了脑后,“我在家真的坐不住,总感觉心里不踏实。谁也不信,必须在塔上看着才能安心!”
28年来,令朱彩芹最感欣慰的,就是451号幸福塔准确无误地成功接转信息几十万条,为每一次扑火战斗的胜利,提供了可靠的通讯保障;为每一个防期的防火战役全胜,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如今,朱彩芹的儿子也当上了森林防火瞭望员。朱彩芹说,培养新人传帮带,是老一代瞭望员的责任和义务,她一定会把这些年摸索出来的经验倾囊相授,“只希望在守护这片大森林中,一代更比一代强。”
一蓑烟雨,不问春秋。
28年来,朱彩芹无愧于这个岗位的职责,无愧于领导和战友们的信任。但内心深处也常常涌起对父母、孩子、亲人们的内疚。儿子出生不久,就跟着朱彩芹进山了。她上塔工作,孩子就被搁在塔下休息房里,经常一忙起来就把孩子忘到了脑后,直到听见婴儿的哇哇啼哭。等到孩子再大了一点,就被送到了姥姥家,夫妻俩几个月都见不到孩子一面。这么多年,家人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只要你好好干工作,我们都不挑你。”为此,彩芹也时常地泪眼涟涟。
2014年4月28日,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被光荣地佩戴在了朱彩芹的胸前。领奖时有记者问:朱彩芹,你还会在这个岗位上干多久?彩芹回答:就算退休了,只要大森林需要,我依然会继续坚守护林事业,当一个永不卸任的护林人。
2015年,朱彩芹的儿子王留洋也当上了森林防火瞭望员,并值守在455号昆得气瞭望塔上。随着朱彩芹等一批老瞭望员的陆续退休,年轻人被不断地补充到瞭望员队伍里。朱彩芹说,培养新人传帮带,是老一代瞭望员的责任和义务,她一定会把这些年摸索出来的经验倾囊相授,“只希望在守护这片大森林中,一代更比一代强。”(据黑龙江日报)